被“妖魔化”的趣店和罗敏，现金贷能否健康发展

在趣店登陆纽交所后，市值一度冲过115亿美元，相当于搜狐（26亿）+猎豹移动（12亿）+陌陌（58亿）+凤凰新媒体（4亿）+聚美（4亿）+人人（6亿）+迅雷（4亿）的总和。

鲜花卓锦烈火烹油之势，与趣店相关的投资人开始一一登场。蓝驰创投的朱天宇对媒体讲述了自己投资的心理历程；第二个是昆仑万维的周亚辉，以一篇万字长文《百万美金的故事――周亚辉揭秘趣店投资全过程》刷爆朋友圈……

与投资人喧宾夺主的高调相反，作为主角的趣店入场最晚。一位接近趣店的人士告诉记者，罗敏和趣店向来低调，罗敏认为业务做好了，口碑就是最好的传播。趣店创立三年多来，公关部从创立到现在只有两位工作人员。

但一篇名为《揭开趣店上市的面具：一场出卖灵魂的收割游戏》的自媒体文章，成为舆论走向变化的转折点。

这篇文章质疑“趣店是在发放高利贷,认为趣店做的就是一种互联网次级贷款/(高利息小额借贷)生意，收割的是一群消费水平超出了消费能力的低收入群体。”将趣店商业模式的争议摆上台面。

罗敏坐不住了。10月22日晚间,微信公众账号“卢泓言”发表了一篇对趣店的创始人及CEO罗敏的文章――《罗敏回应一切》，罗敏借此对之前的一些争议进行了回复。

▲罗敏在纽交所。图片来源于网络

上市至始至终，这是罗敏唯一的一次对外公开接受采访，且在此之前，罗敏有一年半时间没接受过任何媒体的采访。但这次采访不仅没有平息舆论对趣店商业模式的质疑，反而引发了新一波舆论对趣店的创始人罗敏价值观的集体质疑。

导致罗敏被围攻的两个核心问题是：利率和催收。可以说，这是趣店在商业模式方面的自带黑点。

对这两个问题，罗敏在《罗敏回应一切》中的回应是，趣店的年借款利率绝对不超过36%；凡过期不还的，趣店绝不催收，当作福利送了。

公众和行业对于现金贷的负面情绪被瞬间点燃。

现金贷缔造的财富神话

趣店位于奥森附近、慧忠北里222号一栋大厦的13层和15层，斜对面是中国科学技术馆。罗敏今年34岁，在搬到这个地址前，他已经有过7次创业失败的经历。在罗敏自己看来，他的成功，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北漂的“逆袭”的成功故事。

上市后，罗敏发布内部信中如此写道，“十二年间，青年换了16处住所，从最开始北大南门的床位到东直门地下室再到回龙观的合租房。”“清晨怀揣梦想出发，搭乘344快公交车转地铁二号线积水潭站。”

这期间，他做过社交网站、外卖平台、好乐买、团购网站等项目。而支撑他这12年创业生涯的源动力无疑是去纳斯达克敲钟，最后趣店的创业使得他梦想成真。

趣店创立于2014年，起家于校园贷，其竞争对手是分期乐。2014年DST1亿美元投资了分期乐的B轮，DST是京东的主要投资人。

▲趣店是由之前做校园贷的趣分期升级而来。图片来源于网络

据周亚辉在《百亿美金的故事》中透露，分期乐进入京东的阵营后，阿里的蚂蚁金服想找到一家可以对抗的企业，趣店入选，蚂蚁金服出资2亿占股15%。“当时蚂蚁金服推广芝麻信用，要求每个申请趣支付的用户必须申请芝麻信用”。

创业之初，在趣店内部校园贷是核心业务，有90%的员工做校园贷和校园业务，现金贷是一个只有几十个员工的边缘部门。很快，校园贷因为政策的缘故被叫停。2016年下半年，校园贷爆发出裸条等丑闻，2016年4月，政府要求非银行业的持牌机构一律退出校园。

如《百亿美金的故事》中所说，“2016年7月，罗敏很果断就把整个校园贷业务全部砍掉了，同时还裁了1000多人校园贷团队，很多都是他当年亲自招的大学应届管培生。”此后，趣店专注于现金贷业务。

招股书显示，趣店在2014年（2014/4/9起）、2015年和2016年的收入分别为2410万元、2.35亿元和14.428亿元，净利润（净亏损）则分别为-408万元、-2.33亿元和5.766亿元。

现金贷成就了今天的趣店。进入2017年之后，仅上半年趣店就实现了18.33亿元的营业收入和9.84亿元的净利润。尽管如此，校园贷可以说是趣店难以回避的历史“污点”。

为什么是趣店？

与校园贷相比，现金贷在中国并没有明确的监管政策。实际上，在不同的人眼中，现金贷有着不一样的定义。

现金贷起源于欧美的发薪日贷款（payday loan），即不超过30天的极小额极短期借贷。

现金贷目前在国内尚无明确定义，借款额度在5000元以下和贷款期限在3个月以内，当下消费金融公司、小贷公司、第三方支付公司都在推出现金贷服务。其特征是纯信用、高利率、无固定借款用途、快捷方便。

正面的看法是，现金贷实际上也算是普惠金融的一种。

星合资本董事长、上海新金融研究院理事郭宇航在《众生度尽，方无现金贷》一文中指出：“现金贷从2014年萌芽，到2016年开始爆发，2017年下半年陆续上市。我一直认为，正是银行的难以作为，才催生了现金贷。”

郭宇航解释：因为2016年8月P2P行业的“824新政”发布，明确企业100万元和个人20万元的天花板。P2P大额借贷的路被堵死，房贷、大标全都违规，平台被迫转型小额，于是千军万马抢滩现金贷，这样倒逼迎来了行业大爆发。

国内最早做现金贷业务的是银行机构。商业银行近两年也在推现金贷，比如工商银行的“融e借”、招商银行的“闪电贷”，年化利率在10%左右。还有腾讯微众银行推出的微粒贷和蚂蚁金服推出的借呗，实际年化利率基本在10%-20%左右。

▲图@视觉中国

此外，试水现金贷的还有数量众多的互联网创业公司――趣店、宜人贷和信而富都属此列。郭宇航分析，创业公司现金贷的客户相对下沉：其客户群是这10亿没有银行没有征信记录的人，此庞大群体银行和大型互联网公司似乎都难有作为。

趣店赶上了现金贷的风口。在抢滩风口的千军万马中，趣店团队的快速抢占市场的能力、蚂蚁金服的导流和罗敏本人的找风口的能力，让这家公司迅速成长起来。

周亚辉的《百亿美金故事》里关于趣分期的业务增长，他谈到了这样一个细节：（2015年）9月1日开学季当天，趣分期（趣店）一天就做了2亿GMV，确实业务有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由此可以推测，趣店在蚂蚁金服入股前，积累了大量的学生客户。众所周知，这个群体每年都有都有一部分人毕业后进入社会，初入职场，薪酬很难一下子稳定。尽管趣店停掉了校园贷业务，但这部分客群还是留存了下来。

而罗敏本人的解释是：趣店的客户群，趣店的APP占1/3，蚂蚁金服的占2/3。趣店APP是2016年6月上线的。

当然，能够抢占风口，最重要的因素是创始人。周亚辉是这样点评罗敏的：他把握趋势的能力很强，很容易抓住创业热点，善变，一个东西不行就马上停，试下一个东西；同时行动力很强，手很快，大家可以看到，他几乎就是想到就马上去做，而且出手坚决果断，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现金贷的罪与罚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现金贷是一种金融工具，本身是中性的，并无正负之分。关键还是看如何使用。

2016年以来，国内现金贷市场涌入大量的资本，市场正在重演2013-2015年的P2P网贷行业乱象。年化利率达到100%甚至500%的产品也存在，但这并非行业的主流。

因此，现金贷也披上了“高利贷”的外衣。高利润之下，校园贷，暴力催收、借款人多头借贷累计风险等负面报道一直围绕着现金贷，而以校园贷起家的趣店登录纽交所后，对其发家史的探讨引发了公众对互联网金融“原罪”的探讨。

一位金融业内资深人士告诉记者，现在大家指责现金贷年化率过高，更多的是非持牌平台，如银行的信用卡业务，利息也不低，但很少受到指责。非持牌的现金贷平台，如果不是趣店、宜人贷和信而富，普通公众对这个行业几乎一无所知。

“对现金贷平台来说，因为周期短，借款的年化利率就很高。比如一个人借1000块钱，7天的利息是10块，那么年化利率就达到了52.14%。至于罗敏本人有没有撒谎，因为当下关于如何计算现金贷利率的问题尚未有统一的标准有关，参数不同，答案自然也不同。”该人士补充说。

关于暴力催收，罗敏本人如此回应，“凡过期不还的，我们这里就是坏账，我们的坏账，一律不会促使他们来还钱。电话都不会给他们打。你不还钱，就算了。就当福利送你了。”

另一位接近趣店的人士告诉记者，趣店的催收有三种形式，分别是到期前的短信和语音机器人提醒，以及到期和逾期后的人工电话催收，所使用的催收系统都是脱敏的，且有非常严格的质检体系。对于180天以上借贷不还的，直接就当坏账处理不作催收，也就是罗敏所说的，当福利送了。

当然，也有人把现金贷比喻成美国的次级贷。在金融业资深人士看来，将现金贷等同于次贷，近乎无知。

美国的次贷是金融机构向低收入人群发放高额、长期贷款，而且杠杆率极高，甚至可以0首付，这些贷款的主要用途是买房。当房价下跌时，次贷人群入不敷出，继而大规模违约，泡沫才随之破灭。罗敏公开表示，趣店的客单价是900元。

但对一个现金贷平台来说，风控是现金贷平台的命脉。一个接近趣店的人士告诉记者，趣店风控团队的人员，绝大多数拥有硕士以上学位且毕业于985院校，其中很多曾经供职过花旗、百度、阿里巴巴、中国人寿等知名国内公司，也不乏在海外工作多年的专业人员。

该人士指出，趣店的风控模型可以做到纯线上：在线获客、在线申请、在线审核、在线放款、在线还款，因此对技术的要求非常高。趣店还有一个催收模型。他们风控的目标就是把过度消费，最终导致过度举债的人排除在趣店的借贷范围之外。

长在阳光下

趣店在10月18日上市，而这个时间距离“中国互联网金融第一股”宜人贷上市已经过去了两年时间。

纵观国内互联网金融领域，近两年依然是风波不断。2015年末的e租宝东窗事发，2017年红岭创投清理业务，每一个大的负面诞生前后，往往伴随着监管部门重拳监管政策的出台，进而行业拐点浮现。

而以事故多发的P2P平台为代表的互金公司，已经有了被妖魔化的趋势。就像e租宝其实并不是P2P，但却让P2P行业背了锅。

现金贷行业亦是如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现金贷普惠到了这部分群体，尽管行业初期，行业中确实存在不少平台乱收罚息，有掠夺性借贷的嫌疑。

《人民日报》在10月30日撰文指出：疏堵结合，让现金贷运行在阳光下。专家观点是，现金贷有一定的市场基础，但也要加强监管；除了加强监管之外，终结现金贷乱象的管理方法只注意就是让金融产品在阳光下运行，进行持牌管理。

与此同时，现金贷确实也提供了传统金融系统提供的服务。据星合资本对20多万名已借款客户的相关数据进行分析，近40%的现金贷用户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主要为20岁到30岁、相对低学历的年轻群体，这些小额资金除了用于消费外，还用于临时交话费、缴税、资金周转等急用场景。

郭宇航指出，银行的风控基于央行征信，但是中国有好几亿人没有征信记录。而且目前月收入在5000元以下的网民中，至少2.4亿人没有信用卡，他们全都是现金贷的潜在用户。

而像趣店这样的纽交所上市企业，在《趣店和众安都还只是孩子，尽管已市值百亿美元》文章中，作者尹生提到，趣店能否从创业早期的“草莽”阶段，进入建立标准的阶段，而在这个阶段，创业家本人对问题的认知和价值观将决定公司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