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著名的“阅后即焚”社交应用SnapChat创始人Even Spiegel来了一趟中国,拜访了一些中国做社交应用的同行。其中,在和一个同行吃饭聊天的时候,对方随便地问了一句“你们公司在旧金山什么地方?”,于是Even Spiegel很严肃地回答:“我们不在旧金山,不在硅谷,我们在洛杉矶”
今年5月,著名的“阅后即焚”社交应用SnapChat创始人Even Spiegel来了一趟中国,拜访了一些中国做社交应用的同行。其中,在和一个同行吃饭聊天的时候,对方随便地问了一句“你们公司在旧金山什么地方?”,于是Even Spiegel很严肃地回答:“我们不在旧金山,不在硅谷,我们在洛杉矶”。
“为什么不在硅谷?”自然少不了这样的追问。在中国的大部分互联网从业者和创业者来看,硅谷是创新的天堂,有着最疯狂的一群人,风险投资、孵化、创新者社区、大学和巨型互联网公司构成的生态系统相当完备。世界上那些最酷的创新,理应出自硅谷而不是其它地方。据说,Even Spiegel当时没有太多地解释这个问题,只是淡淡地回复:“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如果连Even Spiegel都不喜欢硅谷了,那硅谷一定发生了些什么变化。这位SnapChat联合创始人是个90后,出生在洛杉矶,在斯坦福就读过商学院。但在学业结束前,他就开始专注在SnapChat上,并且搬回了洛杉矶地区。洛杉矶市郊,SnapChat在long beach附近的沙滩上有着一座大房子作为日益扩张的团队的办公室——在旧金山或硅谷核心地带的Palo Alto与Menlo Park,这样的一个地方贵得离谱。
SnapChat只是其中的一个例子。这家在美国甚至是加州诞生的估值高达数十亿的“创新公司”选择了洛杉矶地区而不是旧金山湾区(传说中的硅谷)作为“总部”所在地。而另一家被Facebook 20亿美元收购的虚拟现实技术公司Oculus Riftde,也把总部设在了洛杉矶附近的Orange County——即便在完成收购之后,Oculus的团队仍然留在Orange County办公,并且在好莱坞举行了它的独立开发者大会,而没有像Instagram和Parse等被收购的公司那样,搬进Facebook在Menlo Park的园区。此外,最著名的“匿名社交”应用Secret,总部也在洛杉矶。
这些公司在洛杉矶自然有它们的道理——那些社交属性突出的创新公司,需要靠洛杉矶地区偏向娱乐和名利场文化的氛围积累最值得传播的内容,而Oculus这样技术驱动的公司显然在洛杉矶一带更容易获得合作伙伴和天然的客户。但同样重要的另一层原因是:这里的房屋租金和人才都相对更“便宜”——而且对这里更“便宜”的人来说,他们很多人也是来自全美最棒的学校,而且不至于随时被周边几英里之外的其它公司挖走。
与此相同,你会发现纽约聚集了另一个类型的创新公司——与电子商务、交易、设计和新媒体密切相关。像Fab和Birchbox这样的公司简直就是天然的纽约产物。最近B轮融了1.85亿美元的支付与商户解决方案商Mozido也在纽约。而Google最近巨资投资的另一家“下一代虚拟现实技术和可穿戴设备”公司Magic Leap总部则在美国最东南部的佛罗里达,同时在洛杉矶(而不是旧金山湾区)也有一间办公室。此外,另一些与旧金山湾区有着同样“技术驱动”基因且获得了数千万美元以上的创业公司Quantopian和PortalInstruments等都位于顶级高校和精英最聚集的马赛诸塞州的波士顿和剑桥一带。而以DNAtriX为代表的一些与生物技术和新能源数据化相关的顶级初创公司,越来越在德克萨斯州的奥斯丁、休士顿和美国加州最南部的圣地亚哥扎堆。
它们都不在硅谷。
也许这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实:当中国的大量热钱、互联网巨头甚至一部分创业公司开始成规模地向硅谷进发的同时,硅谷自己正在完成着它自己的调整和“去中心化”。而这里一个非常重要的背景是:科技公司越来越不仅仅是只提供“科技”给它的用户的公司了。早年的英特尔、甲骨文和思科当然奠定了硅谷且心安理得地待在这里,Google这样的公司也显然最适合硅谷这个地方,Twitter和Facebook也还好。但当科技本身越来越接近一种基础设施,而“科技公司”必须通过“技术”作为手段为人们提供生活场景中所需各种不同服务的时候,这些科技公司所需要的最重要的资源往往不在旧金山和湾区当地,这就导致了硅谷本身的“去中心化”:与娱乐、电影制作和动画密集相关的资源在数百英里之外的洛杉矶好莱坞;与设计、商业交易、媒体和金融有关的资源更多在纽约;与生物医学、新能源有关的资源和人才更多集中在德克萨斯州的休斯敦和奥斯汀以及加州最南的圣地亚哥;与公共设施更多的相关资源在加州以北俄勒冈州的波特兰……总体而言,合作伙伴与潜在客户在哪里,这些科技公司的总部就倾向于设置在哪里,而不仅仅是守着传说中的“创新摇篮”和风投最活跃和密集的地方——硅谷。这不是一夜之间完成的变化,但你可以看到,就像大陆板块漂移一样,越来越多的“创新公司”在更深层次原因的作用下,从硅谷渐次向不同地方完成资源和人才的迁移——但它们仍与硅谷有着密不可分的,在资本交易、人才、社交网络和精神家园上的连接。
这个现象直接导致了另一个变化,即“硅谷不可复制论”的打破。一些硅谷的精英——比如Y Combinator孵化器的创始人Paul Graham和他的大部分同事,以及Khosla Ventures和Andreessen Horowitz的大部分顶级投资人,一直以来都坚持认为世界上的其它地方不必试图刻意地复制另一个硅谷。因为硅谷形成的时代背景(冷战与军备竞赛)、硅谷的人际网络与整个生态系统、以及硅谷创新“永动”背后的独特文化是无法被拷贝的。而激发世界上最棒的创新的最好方式就是让全世界最棒的创新代表都到硅谷来接受新的洗礼和“再教育”——Y Combinator孵化器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它号称能给一个创业者最好的人际关系和资源,无论是从硅谷顶级的大佬和Y Combinator的历届学员公司之间——它们中的一些都已经成为估值数十亿甚至上百亿美元的公司(比如Dropbox和Airbnb)。但对一家可能加入了YC的位于班加罗尔的租车应用公司来说,搞定印度的大大小小汽车租赁行可能比跟Facebook创始人扎克伯格的一顿午餐还重要,但地理意义上的硅谷在这个问题上对它的帮助是有限的。同样,对一些科技公司来说,好莱坞、纽约、休斯敦、奥斯汀、波特兰和圣迭戈在资源上的重要性可能都比旧金山湾区更重要,它们需要在那些地方扎根和拓展,但与此同时,这些公司的创业者也为这些地方注入了越来越多的创业精神和“硅谷精神”,他们在硅谷学会的那些思考方式、驱动公司增长的方法论、建立人脉网络的技巧、跳出“盒子”思考的意识甚至讲故事的魅力,都会被带到硅谷之外的地方。
硅谷的去“中心化”甚至不仅仅是扩张到美国的其它地方:设计和时尚的另一个全球聚集地伦敦、下一个清洁能源与数字化结合在一起的突破性创新国度以色列……在PingWestSYNC 2014旧金山专场下午有关智能硬件的讨论环节,不止一个旧金山当地的硬件创业者说:“你什么都不需要想,买一张机票,去深圳,在深圳找一个合伙人”,而位于旧金山的硬件加速器——无论Lemons Labs还是PCH International,都会让自己的创业公司同时在旧金山和深圳两个地方接受不同的训练和“洗礼”。这些例子,也都是硅谷去中心化的典型例证。
当硅谷的外延在不断扩大,“硅谷范儿”已经变成一种全球创新最时髦的语言和标签,硅谷的VC也在发生变化。这两年,越来越多的硅谷VC开始认真地探讨“硅谷和美国之外的机会”,中国当然是探讨的重心之一,德国、以色列、英国甚至马拉西亚也都在列。我记得上次我见到Y Combinator的新任总裁Sam Altman是7月底,他当时正准备去伦敦做一场Y Combinator的年度活动Startup School。谈到中国,他说:“如果Y Combinator真的准备开美国之外的代表处的话,中国毫无疑问是第一站”。
再看看硅谷正在发生的问题:除了因为科技渗透到社会生活的不同场景,因为资源配置的侧重而导致一些科技公司从硅谷向外辐射之外,硅谷对新的科技公司似乎也越来越不那么友好了。大公司垄断了所有的社会和人才资源,房屋的租金、生活成本和人力成本正在往高的离谱的方向发展,人才的流失也越来越严重。即便没有不同行业资源的问题,硅谷本身的生态系统也处于一个几乎“满负荷”的状态。某种程度上,“去中心化”的调整也是它自下而上自己发生的。
也许Google联合创始人兼CEO 拉里佩奇最近接受采访表达的观点也能代表硅谷当下的问题和转折期的特殊现象:硅谷已经变得短视,没有取得真正的突破,越来越不关心大创意。这种现象让硅谷变得不堪重负,而技术与消费生活的“浅薄”结合也让那些原本应该在硅谷的公司去了它们各自更应该去的地方。而另一个方面,硅谷仍是世界科技的震源——那些最原创和突破性的技术革新,仍然适合发生在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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