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交所李小加的加减法

3月4日中午，离香港交易所（00388.HK）一站之隔的金钟，席开12桌，系着明亮黄色领带的李小加在眉飞色舞地在为媒体讲解港交所战略计划。窗外是春季低沉的阴雨天，屋内气氛热烈

3月4日中午，离香港交易所（00388.HK）一站之隔的金钟，席开12桌，系着明亮黄色领带的李小加在眉飞色舞地在为媒体讲解港交所战略计划。

窗外是春季低沉的阴雨天，屋内气氛热烈。这已是这位港交所总裁任内第二份战略计划，横跨2013至2015年。对于未来的发展，行政总裁李小加给港交所定下的基调是：增加资产类别，建立人民币业务，迎接内地投资者。

推动别人改变，总要听到不同的声音，更何况，他的决策直接面对香港资本市场所有参与者，影响深远。

“修路者”

2010年1月，时年50岁的李小加从摩根大通中国区主席的位置上走下，跨过香港中环干诺道熙攘的天桥，来到一桥之隔的地标式建筑：交易广场香港交易所。

此后的三年，李小加不断地为港交所做加法和减法。对外，是组合拳一样的加法：吸引海外公司赴港上市、发展不同的股债衍生品、和沪深交易所成立合资公司、修建新的数据中心等等。其中最大手笔是斥资13.88亿英镑收购伦敦金属交易所（LME）。

对内，李小加施行一系列雷厉风行的减法：扁平化层级、引入投行的晋升制度、减少聘请新员工等。

自称为“修路者”，李小加带领港交所建好了平台，下一步便是耐心等待市场力量让这个平台发挥作用。修路造福后人，但修路者也有自己的烦恼。“大家肯定会谈论我们的业绩（低于预期），我现在的心情是建路者的苦恼，我们钱花了、路修了、收费亭也有了，但车流还没有来。”2013年2月，港交所公布年度业绩时，李小加如是说。2012年港交所以13.88亿英镑（历史汇价折合167亿港元）收购了LME，很多一次性的收购成本以及收购溢价摊销骤增，直接导致2012年净利润下滑两成。作为一家需要以盈利说服股东的上市公司，李小加面临的市场压力可想而知。

无论是交易量或集资活跃度，2013年对港股而言都是个不错的年份：股票现货市场全年平均每日成交额626亿港元，比2012年的539亿高出16%；首次公开募股金额为1690亿港元，同比上升88%，其中有5家海外公司在港交所IPO，募资56亿港元。

要达到国际领先交易所的目标，除中国内地、港澳公司外，港交所一直致力吸引海外公司来港上市。2011年意大利奢侈品牌Prada（01913.HK）在港IPO，赚尽资本市场和媒体关注。但时隔一年，受欧债危机影响，2012年市况波动，原打算在港上市的英国奢侈珠宝品牌格拉夫（GraffDia-monds）撤下申请，港交所录得全年集资总额仅898亿，较2011年下降了近七成。树欲静而风不止，2012年也掀起港交所高管离职的小高潮。其中，由李小加从纳斯达克挖角的上市推广部主管蓝博文（EricLandheer）在短暂的19个月任期后“被辞职”，是直接受波及的高管之一。

等待要付出代价，但等待也会有收获。2012年第二季度，人民币汇率持续波动，由之前的单向升值转为贬值。港交所立即推出已筹备两年的人民币期货产品，迎应投资者汇率对冲的需求。不巧的是，9月推出这个新产品后，人民币汇率非常“不给面子”地又恢复单向升值状态，期货交易量持续低迷，2013年日均交易量约700张。

马年新春刚过，人民币汇率忽然进入既急又快的贬值通道，幅度为2005年汇改以来最大，也触发港交所的人民币期货交易合约骤增，日交易量近6000张。李小加评论称，欧美投资者对冲人民币汇率的办法并不是很多，港交所标准化的期货合约是有效工具，故决定于4月7日开始延长交易时段至晚上11点，更多地和欧美交易时段重合。

最近半年，李小加被问得最多的，是阿里巴巴能否在香港上市的问题。按阿里巴巴现有的上市方案，港交所需要修改条例，在香港，修改条例这类重大决策需要先做公众咨询。有传闻称，证监会对此持保留意见，咨询难在近期展开。李小加说，正在和各方积极沟通，我们需要听到不同的声音，而不是盲目地认为只有自己那套是最聪明的。“你懂的！”他不失时机地引用了这句潮语：“不论得出什么结论，至少都听到各方的声音，经历过讨论，而非一开始就把事情否定。”

做了总比不做好

每项改革都有反对的声音，面对质疑，李小加已经很坦然。他最近开始用H股十年厚积薄发为例，展望收购LME以后港交所在商品业务上的腾飞。仅是一个比喻，便引来质疑：港交所是一家上市公司，需要给小股东一个业绩交代，小股东只看到成本，没有成效，会否有耐性等待十年？面对这个问题，李小加耸耸肩：“如果不做，要等待20年！做了总比不做好。”“李小加是典型的海归派，视野比香港当地出身的金融人士更犀利、更宽阔，也更不安于现状。”财资市场公会理事和银行学会高级顾问陈凤翔评论说。在李小加之前，港交所高层的经历和人脉更集中在香港本土，比如土生土长的中小型券商和家族色彩浓厚的本地银行。“来港上市的中资机构，都是想以香港为跳板，走向国际化。李小加在投行做惯了这些deal（项目），相信对他的胸襟和气魄都有影响。”陈凤翔称。“我不知道其他员工心里怎么想的，我每次听完李小加的演讲都觉得非常愉悦，充满了工作动力。”一位在上市科任职的员工对经济观察报表示，“但一个领导人自己很有能力和他的做法是否令所有人舒服，是两回事。”

近年李小加带领港交所做了内部重组，被称为是2000年以来的最大规模人事变动，包括解散之前委以重任的市场发展科（有说是因为已成功收购LME，市场发展科物色新业务的历史使命也已完成），并把之前的层级削薄，实施扁平式管理。“回顾过往，发展的转捩点均来自于政策改革提速。”李小加说。2014年，李小加还要做更多的加法。他的愿景是，港交所变成一个横纵贯通的全能交易所。画一个坐标，横向是股票、衍生品、定息产品和货币、商品四大类的多元化资产；纵向是贯穿产品、交易和结算三阶段，让投资者在港交所的平台上能享受一站式服务。

港交所行政总裁的任期至2015年结束，李小加对是否续任不予置评，如同他主导收购LME时的一句话：“下棋的人不评棋，但心里有数。评棋的人高不高明，还待棋局完毕后才知道。”